【15:00 得偿所愿】
会和《岁月更迭，经年未变（番外）》 有联动，但细节上做了小修改。和氏璧的故事前文自取。
接过@向明天对不起 的仙女棒
每小时多爱你一点
01.
大峳七年，东溪镇，上元节灯会
原本到了宵禁就空无一人的大街上，因为上元节灯会仍然人头攒动。
当一身着蓝色长袍气质斐然的玉面郎君抱着一只毛发纯粹的白狐时，与众不同的搭配很容易成为人群中的焦点。
更何况这风度翩翩的少年郎望向怀中那只狐时总流出一种哀伤，他嘴角虽是上扬着，像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安慰。
是与李必和百里昊和分开两年的林惊羽和失去人形的小七。
“小七，你看这灯会，咱们上次来都已经结束了，你非要参加。这狐狸花灯你喜欢吗，我觉得没有你做的那个好看。”
“你看你最爱的糖人，灯会之后你天天都在做糖人，做好之后自己不吃都塞给我，这个糖人就没有你当初做的那些有神采。”
怀里的狐狸还是没有反应，林惊羽自己也不确定小七现在是否还能明白他在说什么。
他的狐狸失去那么重要的东西，还好不容易保住一条性命，是不是就跟山野中的任何一只狐狸没有了区别。
林惊羽盯着河中晃晃悠悠的河灯，想到了他跟小七第一次放的那盏河灯，如此相似，但到底是不是同一盏。
02.
大峳三年，东溪镇，上元节
林惊羽漫无目的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随着人流前进，他跟李必昊和分开已经三月有余。分开后林惊羽游历四方，一是为历练；二是为了帮百里昊和寻找能治病的法子。
前头不知有何新奇事挡了路，这人群半天也没挪动几步。林惊羽略有点身高优势，朝拥堵的源头望去。
是一个唇红齿白的清秀少年。
刚及弱冠的年纪，头发不似寻常男子用发带或簪子固定，细细绑成小辫不像是本地人。棱角分明的脸，明明该给人一种沉稳的刚毅，但却被脸上灵动的小表情染上些孩子气。一身雪白的狐裘罩在那人身上，修长的身量愣是变得娇小了起来。若不是只有他孤身一人，看起来真像哪位富贵人家的公子。
那人站在一个花灯摊前，撅着嘴看样子非常苦恼，林惊羽无心再看，原本想绕过人群离开，突然愣住了。花灯的光打在那位公子的侧脸上，沉思的模样像极了李必小时候。
林惊羽恍了神，若是家中没有变故，长源也该这样无惊无险地长大，之后寻得一真心人相伴到老，而不是像现在这般，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的死别。等他回过神来，他已经向那位公子走去。
“都不对？那《楚汉争》？《长坂坡》？”
“哎呦，这位公子，您都猜了这么久，要不换一个，您看这人都挤在这，想要这花灯的也不少，小的这不好做生意啊！”
“为什么啊，我先来的，我先看上的，再说了，我这不是在猜吗？后来的人，让他们去看看别的！”
看出来这小公子对这花灯喜欢的紧，但周围也不乏有富贵人家的子弟带着心仪之人游灯会，林惊羽到的时候，已经有人出言嘲讽想挤走这个“孤家寡人”了。
走近了才发现，他们争的，正是这摊位的头等奖——一盏狐狸花灯。那小狐狸做得活泼灵动，娇憨可爱，怪不得这么受欢迎。
“小兄台若是不介意，可否让在下帮忙看看这灯谜？”林惊羽来到这位公子身边，倾身询问。
这小少年眼前似是一亮，不知道是因为有人帮忙，还是别的：“好说好说，这位兄台若是能帮我得到这花灯，我必感激不尽。”
林惊羽接过谜面，上面写着“此时此地（剧目）*”，林惊羽轻声一笑，赞这小摊贩心思巧妙，他转身把谜面递给摊主，开口胸有成竹：“此时此地，不正是‘元宵谜’。”
“呦，这位公子好生聪明，正是‘元宵谜’，来，这是您的狐狸花灯。”
林惊羽把花灯递给身旁之人：“兄台，你心心念念的花灯。在下林惊羽，不知兄台贵姓？”
“你叫我小七就好，林公子，今日相遇也是有缘，不如我们一起逛逛？”
03.
说是一起逛逛，其实就是小七领着人，四处猜灯谜。小七爱猜，但本事不怎么样，大多是林惊羽帮忙。
“惊羽，你看这个！元宵（打一成语），这是什么，元宵？吃的？这跟成语又有什么关系？”
“元，万物之始；宵，一日之尾，连起来就是‘一朝一夕’。”
“哇！惊羽，你好厉害！咱们再去下一个地方吧！”
“小七小七！”林惊羽感受小七对灯谜的热情哭笑不得，趁着小七跑出去之前赶紧拉住他，“这灯会不是只有猜谜一个活动的，我刚看到河边有人放河灯祈福，我们也去吧！”
两人随便找了个摊位买了两盏河灯，林惊羽写好祈愿后，却发现小七迟迟没有动笔。
“怎么了小七？”
“啊，只是不知道该写什么。”小七有神的眼睛黯淡了一瞬，瞧着有些茫然。
林惊羽想起刚刚的交谈中，小七说自己年幼家中遭人寻仇，嫂子想尽办法送走小七却生死未卜，家中，就只有他一人了。
小七的惆怅只有一瞬间，很快他就收拾好心情，高高兴兴地问林惊羽写了什么。
“我家中有一弟弟，跟你差不多大，他夫君生了重病，我没能找到医治的方子，只能祈求上天保佑。”想到李必和百里昊和，林惊羽的心情也一下子低了下来。
“没事啊，我会看病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！”小七随意道，凡人的重病，能有多严重。
“真的！小七你还会看病？”林惊羽非常惊喜，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，宫中御医都没有办法，小七年纪轻轻，也不知是否真的有办法，“小七，实不相瞒，我这位弟夫看过许多名家但都不见好转，虽不是什么罕见的病症，但难以治愈。”
“真的啊，我幼年虽被送走，但后来也曾归家，我嫂子还留下几本古籍医书，我可是学了不少东西。”
小七提起笔，终于在自己的灯上写下一行字：“我也别无所求，那就祈求惊羽得偿所愿吧。”
04.
二人既决定返回，休息一夜之后收拾东西便踏上归途。经过两个月的相处，林惊羽和小七相见恨晚，二人之间的距离也在迅速拉近。
一路上林惊羽发现小七只是略不通文理，但论起风土人情，小七头头是道；不仅如此，有很多回二人无法落脚城镇，野外生活的能力，小七一点也不比林惊羽差。
林惊羽是有几年游历的经验在前，但小七看起来养尊处优的样子，林惊羽以为他是被什么好人家收养长大，没想到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。
第一次小七露一手的时候着实惊讶到了林惊羽，当时小七洋洋得意的样子，林惊羽仿佛都看到了九条尾巴在小七身后甩啊甩的。
初见时林惊羽确实因为小七某个角度与李必的相似才出声帮忙，但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，林惊羽知道小七是和李必非常不一样的人。
李必不得一时轻松，总皱着眉有着万千的心事，赖在百里昊和身边的时候平易逊顺，尔雅温和，这样的李必总是让人忍不住心疼他；
但小七眉目间一派天真烂漫，古灵精怪，似是承载着这世间所有的宠爱，让人心甘情愿地就这么纵着他。
“惊羽？惊羽！你听到了吗？我想要那个糖人！”小七拽着林惊羽的袖子，将这个明显神游的人拉回来。
“什么？”林惊羽刚刚看着小七在前头横冲直撞看什么都新奇的样子出了神，没发现自己被小七拖来一个卖糖人的小贩前。
“惊羽，我想吃这个糖人，我想让师傅画一个你。”
林惊羽摇头失笑，却也心甘情愿上前付银子：“你不是最喜欢狐狸吗？画我做什么？”
“因为惊羽拔刀相助的时候真的很帅啊！有大侠风范的惊羽最帅了！”
小七也从来没见过林惊羽这样的人，不追名不逐利，就连行侠仗义好像都不是他追求的。但是他又是这么面面俱到，只要是林惊羽答应的事，他就会完成得非常完美；他是那么小心细致，总是把同行的自己照顾得很好。
世间万物在他眼中没有区别，也不是，林惊羽的弟弟对他来说就不一样，每回提到那名叫“李必”的男子时，惊羽就会很温柔，连带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会很温柔。
小七不舒服地想，他倒要看看，这是个什么样的谪仙人物，让林惊羽这么放在心上。
“走吧，我们再去前面看看。”林惊羽接过做糖人的老伯手里的糖人递给小七，拍拍小七的背，示意这个拿了糖人就兴奋地停在原地的小孩子继续往前。
小七轻轻咬着糖人，看向不远处聚在一起的人群：“惊羽，你看前面好多人啊！走，我们去看看！”小七二话不说，拉着林惊羽就往人堆里扎。
“让一让，让一让，不好意思让一让。诶，老伯，这是发生什么事儿啦！”林惊羽一手拉着小七，一手护着他前进。
他比人群高一点儿，看到躺在高府门口那盖着白布的几具尸//体，此刻也觉得不太对劲，便也站在小七身边，看向小七询问的那个老伯。
“唉，别提了，这高家今年不知道是犯了什么冲，府中接连出事，最开始还只是财物遭窃，报了官，派人严加巡查还是没什么结果；后来听说连祖传的镇宅之宝都被盗走，高老爷气得聘了不少江湖人士来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。可就在当晚……”
不知道是故布疑阵，还是所想太过恐惧，老伯停了一下，才颤抖着开口：“可谁知道当晚高老爷和那些江湖人士就出事了！第二天几人的尸//体就出现在这门口，都成人干了！就跟今天这情况一样！高少爷觉得不对，害怕有妖邪作祟，派人去请法师、道士，最后无一不落到如此下场，这已经是第五批了！”
看这两人似是外地人，老伯又好心开口：“我看二位公子面生，不太像我们当地人，若是觉得害怕，便早点儿离开吧。”
林惊羽本不想多管闲事，谢过老伯就想带小七离开，谁想小七挣开林惊羽的手，往高家门口走去：“来都来了，惊羽，我们看看呗。”
05.
小七直接找高府现在的当家人，当着高家所有家眷的面说是有办法解决现在高府的困状。临别前，小七似是随意撇过在场的人，安排道：“今晚不管发生什么，都在自己房间里老实待着，明日卯时之前，必处理妥当。”
二人当天就这么在高府住下。
房间内，林惊羽不赞同地看着小七：“小七，你真有把握解决？那些个法师道士都没办法你有什么办法？”
小七带着点稳操胜券的笑容，坐到林惊羽身边：“那当然，我可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无脑莽夫，我这些年杂七杂八也学了不少东西，加上我大嫂留下的古书，这点小麻烦我还不放在眼里。再说了，这里道士法师无辜惨死，惊羽也不忍心离开吧。”
“呐，给你！”小七不知道从哪儿又变出一根狐狸样式的糖人，“放心，我们不会有事的。”
林惊羽看着小七胸有成竹的样子，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不安。他想，有他在，总不会让小七受伤。
亥时将至，高家人从上到下都躲进了自己的房间内，林惊羽在窗台前擦着自己的佩剑，看着小七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没个正型。
林惊羽无奈道：“小七，你虽有办法，但最好不要掉以轻心，狗急跳墙，走投无路之人的最后一搏也是不容小觑的。”
“好啦好啦，我知道了，到时候惊羽你按照我们的计划守住后门，我去高家大院会会他。你这里可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，可不要出问题哦，”小七坐起身，走到林惊羽身边，拿过他的剑随意舞了几下，随后摆正态度严肃地对林惊羽说，“记得保护好自己，我会有办法解决这个麻烦。”
亥时刚过，院子里的气氛立刻与刚刚天差地别。林惊羽跟小七对视一眼，立马按计划分头行事。
林惊羽来到后门，按照小七刚刚教他的那样布下阵，便抱着剑倚在门上，忧心地望着小七所在的院子的方向。
林惊羽在那边担心小七，但小七这边却过分悠闲，甚至还有心情在这院子里闲逛，但这种虚假的平和拖着实在消耗耐心，小七看向院子中的某处：“既然来了，何必畏畏缩缩，今日下午我早就警告过你，是你死不悔改，那就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。”
说完小七便向院子中的一团黑影冲去，那黑影见躲不过干脆也迎了上去，本想化雾困住这个年轻人再慢慢蚕食他身上的灵力，没想到小七赤手空拳却格外难缠。
“呵，就凭你，也敢来我面前放肆。”小七手上动作加快，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杀气，黑雾暗道不好，释放一团刺激性黑气就想跑。小七一个闪身，后退几步：“想跑？”却也不见他上前去追，只用眼神锁定。
就在黑影以为自己就要逃之夭夭的时候，小七再次动了：“我说了，就凭你也敢来我面前放肆！”身后，三条狐尾霸气展开，又突然齐齐向那团黑影袭去，“你不过一个小小树妖，也敢在仙狐族面前放肆。沟渠之水，岂可与冰洋争辉？*”
小七是仙狐族有史以来第一只先天九尾灵狐，下午在高府门口就隐隐感觉到几具干//尸上有不详的妖气，小七这才跟林惊羽一起留下来，他有这个自信能一个人解决这只妖。
狐尾一绞，那黑影无力抵抗，最终消散于三尾之中。小七收起尾巴，上前将掉落在地上的木片捡起，端倪片刻后，突然暗道：“不好！”
06.
林惊羽在后门处望着小七所在的院子方向，可半天没有动静，正当林惊羽想去看看那边是否有事发生的时候，多年经验让他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。
林惊羽拔出佩剑，笔挺地站在后门处，等着那东西的靠近。他感觉那东西在不断靠近，拿着佩剑的手紧了紧，既然这事物现在往后门跑，那小七那边……
就这一晃神的功夫，黑影现身，是高夫人。
“少侠守了这么久也辛苦了，我做了点宵夜，少侠尝尝吧。”高夫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，打开盖子，还隐隐冒着热气。
林惊羽把剑收回剑鞘，皱眉不赞同地看着高夫人：“宵夜就不必了，夫人还是赶紧回房的好。”
夫人又拿着食盒往前走了几步，开口时像母亲关心孩子一般亲切：“你与小儿年纪相仿，在家中想必也是父母心中念着的，我也知此次任务危险，没什么能帮上忙的，唯有做点宵夜。”
林惊羽想到幼年就生死分离的父母，一时心软，撤掉阵法走到夫人身边，拿走夫人手里的食盒：“夫人心意我收下了，还是请您快回房吧。”
夫人看向林惊羽变动的那个阵法，不经意开口道：“少侠这幽闭阵真是厉害，想必定能帮我高家解决问题。”说完便转身离开，但林惊羽没让她就这么离开。
“少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夫人转过身来，丝毫不见惊慌，似乎林惊羽架在她脖子上的这把剑不是一把随时能取她性命的剑，而是把玩具。
“高夫人大门不出的一个妇道人家，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阵？你是什么人，为什么要装成高夫人的样子！”
“我？”被拆穿的“高夫人”没有一点慌乱，只是那说出口的声音不再是高夫人的声音，又尖又细，刺耳又让人头疼，“我就是高夫人啊！”话音一落，“高夫人”化为一团黑影，眨眼间便重新开启了幽闭阵，将林惊羽击入阵中。
林惊羽落入阵中，眼前一片漆黑，小七跟他说过，幽闭阵之所以成为幽闭阵，是因为凡落入此阵者，会落入一片漆黑的混沌中，然后渐渐失去五感，而立阵者不受阵法限制。
刚落入阵中虽然有过片刻慌乱，但林惊羽很快冷静下来，这阵法还有一个最简单的破阵方法：杀立阵者，破。
林惊羽握着佩剑，依旧笔挺地站着，仿佛现在困在阵中的人不是他。
“你把我困在这，想干什么？也想像之前一样把我变成人干？那你总要让我死个明白，你为什么要吸食那些有法术的人？”
“少侠怎么知道我只吸食那些有法术之人？”黑雾缠上林惊羽，像是在调戏他。
“高家中，不乏身强力健的下人，但从出事以来，未曾听说下人遇害，反而是请来的法师道士全军覆没。”林惊羽手一转，凭感觉提剑向黑雾劈去，黑雾只消散了一瞬又聚在了一起。
林惊羽看不见不知道，那黑雾被攻击后虽又聚在了一起，但不如刚刚那样清晰。
黑雾中的那双眼睛盈满仇恨：“不错，修仙之人的灵力能让我实力大增，少侠聪明，只可惜，今日就要死在这了。我看少侠长得不错，你死后，我会好好留着你的身体的。”
“你休想！”林惊羽再次攻击却落了个空，他现在触觉和听觉已经在慢慢变弱，刚刚黑雾缠上他之后好像也在慢慢吸收他的生命。
仿佛还嫌不够，黑雾继续刺激林惊羽：“等杀了你，我再去会一会那只狐崽子。哼，九尾灵狐再厉害又怎么样，不过是一只刚成年的小崽子。只是可惜了，原在你剑上感受到灵力才先挑了你，没想到只是个普通人，不过你长得这么帅，我也不亏。等解决了你，我就去……”
林惊羽突然爆发，竟然准确刺中了黑雾的心脏，但这也消耗了他最后的意志，林惊羽明显感受生命的流失更快了。倒下前，林惊羽想：以后小七又是一个人了，谁来给他猜灯谜买糖人？
与此同时，小七从院子里赶过来，就看到林惊羽倒下的这一幕：“惊羽！”
身后九条狐尾暴怒展开，直冲阵中把林惊羽托出来，同时一把揪住那团黑雾。
小七现在没心情管那树妖，三狐尾轻轻托着林惊羽放在他身边，林惊羽情况很不好，幽闭阵附带的影响早就发作，树妖附着在林惊羽身上吸食他的生命也有一段时间，现在林惊羽的五脏六腑已经衰竭，小七向林惊羽体内不断输送灵力，也只能暂时维持现状。
小七其余六尾控住树妖，把她拉到身前，我说过：“你是自寻死路，你以为留一个分身能给你争取时间？可笑！”
狐尾收紧，已经显出本来面目的树妖已经喘不上气了：“咳咳咳，哈，我是跑不掉，可，可那又怎样，咳咳，这位少侠也得跟我一起死，哈哈哈，呃……”狐尾再次收紧，树妖被扼住喉咙已经说不出话了。
“既然，你这么想要灵力，”小七抬眼看向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的树妖，“我就让你看看，我是怎么一点一点把你的妖力全部抢过来的。”
树妖面露惊恐，不断挣扎，但四肢早就被狐尾控制了起来，心脏也被狐尾穿过，在小七眼里不过是一个蹦跶的物件。
“小，小七……”林惊羽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，微微动了动手指。
“惊羽！惊羽你能看见我吗，还能听到我说话吗？”小七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林惊羽身上。
“小七，收了她，不要……脏……”
其实林惊羽此刻已经不太能听清小七在说什么了，也不太能看清小七的脸，他只能凭感觉猜小七在做什么。
很奇怪，即使刚刚才知道小七是只九尾狐，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，他只是想小七停下，那树妖的妖力来源不正，他怕小七伤到自己。
虽然林惊羽话没说完，小七就是能明白他在说什么，小七额头抵着林惊羽的，看着那双已经渐渐聚不了焦的眼睛，轻声说：“我会救你的，一定！”灵力向狐尾聚集，这一次，树妖是真的灰飞烟灭。
07.
小七抱着林惊羽进入他们两个的厢房，将他放平在床上，随后用灵力封住整个房间。
小七引出内丹，试图以内丹为媒介将自己的灵力大幅输出让林惊羽恢复，但输出的灵力像是进了一个无底洞，一刻钟过去林惊羽丝毫没有好转。
小七心一沉，再这么下去，连他自己折进去都不一定能救林惊羽。仿佛下了什么决心，他看向林惊羽，做着口型：我一定会救你的。
小七化出原形，九条尾巴成了牢不可破的屏障护着他和林惊羽。一颗内丹自灵狐体内飞出，突然灵狐仰头大啸一声，像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，翻涌的灵气将房里的东西全部推翻，那颗完整的内丹一分为二，其中半颗没入林惊羽体内。
小七感受着那半颗内丹抑制那团侵蚀生命的黑气，最后吞噬，林惊羽五脏六腑开始复原，身形也逐渐变为正常。就在小七吞下剩下的半颗内胆，以为一切大功告成之时变故横生。
林惊羽凡人之身，根本无法承受天生九尾灵狐内丹的灵气，现在多余的灵气在林惊羽体内横冲直撞，刚刚恢复的身体根本经不住这样的冲击。而小七去了半颗内丹元气大伤，一时之间也无法控制住这股灵气。
若是继续放任它横冲直撞下去，一切都功亏一篑，小七重新化为人形，向后一劈，一条狐尾落在他手上，痛得他差点维持不住人形。
小七一边将狐尾化形引导林惊羽体内的灵气，一边借跟林惊羽说话来将自己涣散的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：“林惊羽，你现在有了我半颗内丹，又废了我条尾巴，这次你真的要给我买很多糖人了。”
好在有惊无险！最后小七只来得及交代下人“邪祟已除，疗伤勿扰”便昏在了林惊羽身边。
林惊羽醒来看着头顶上的床幔，清醒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昏死前发生的一切。在高家作乱的是妖，是小七最后制伏的，小七是九尾狐，是灵狐。
林惊羽后知后觉胸口有什么重物压着，一看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……不对，这只狐狸只剩八条尾巴！
“小七！”林惊羽一边护着小七，一边翻身起来，仔细数了数那几条狐狸尾巴，确确实实只有八条。
“小七，小七醒醒，你感觉怎么样！”
小七失去半颗内丹，又自断一条狐尾元气大伤，这几天一直以原形的方式休养。林惊羽已经醒来，小七顾不得其他，立刻变回人形：“惊羽，你醒了！你还有没有哪里难受？”
林惊羽刚醒身体虚弱，情绪激动加上刚刚的大动作，现在一阵阵犯晕，但对小七的担心更甚。
林惊羽护住变回人形的小七，开口安慰他道：“我没事，你呢，那树妖说你是九尾灵狐，怎么只有八条尾巴了？那树妖伤你了！”
“我没事，小小树妖能奈我何，倒是你，你知不知道差一点点连我都救不回来了！”
“你的尾巴……”林惊羽轻轻抚过那八条尾巴，痛恨起自己的无能为力。
“没事啊，我还有八条尾巴嘛，少一条尾巴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啊！”
这个傻瓜，怎么可能没影响。
林惊羽看着明显精神不济面色苍白的小七，抬手触碰那已经熟稔于心的眉眼，像是怕惊到谁一般，“还有呢，只有一条尾巴吗？”
小七撒娇一般把头靠在林惊羽的肩上，因此林惊羽没看到小七眼中的闪躲：“没有啊，我还用我内丹了呢，没办法啊，谁让我是灵狐厉害呢，你的身体没办法吸收灵力，我用内丹帮你疏导的！”
林惊羽轻轻环住小七，像是怕他还会痛。“小七？”
“嗯？”小七打了个哈欠回应他。
“我们回去好不好？”
“嗯？这不就在回去吗？回去给你弟夫百里昊和治病。”小七软绵绵开口，下一秒就要睡过去。
林惊羽低头看着已经闭上眼的狐狸，这次为了救他，一定损耗了不少元气。
林惊羽把吻落在小七的额头、眉眼、鼻梁，小七挣扎着睁开眼睛，似是不解又有点期待，问林惊羽：“你干嘛亲我啊？”
林惊羽又吻了吻那张说话的嘴，只是唇与唇相贴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。林惊羽额头抵住小七，看着他的眼睛说：“小七，我们回去好不好？”
08.
林惊羽跟小七又在高家调养了小半个月才告别这家人，这次小七没再和林惊羽一起徒步，已经被林惊羽知晓灵狐身份的小七，直接带着林惊羽出现在李必家附近。
林惊羽看着自除妖后一直面色憔悴的小七，施法后脸色更加苍白，叹了口气把人拉进怀里，在额上一吻：“彻底恢复之前不要随便用法术了，我很担心你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小七在怀里闷闷出声，满不在乎的样子。林惊羽没办法，只能以后严加看管了。掐了掐怀里小坏蛋的脸，林惊羽牵着小七向那座小木屋走去。
两人刚走到门口，刚好碰上李必熬好药要给百里昊和送去。
“长源！”
“哥！”李必见到林惊羽很惊喜，“你怎么来了？这位是？”
小七看着李必有点愣，他没有回答李必的话，牵着林惊羽一蹦一跳地来到李必面前，从李必手里的托盘上拿起那碗药：“这是给里面那位患者的？”
凑近闻了闻：“眼睛不好？”
把药重新放回托盘上，小七才重新看向李必自我介绍：“你好，我叫小七。”
谁也没注意从指尖到落入药中的那圈涟漪。
李必早在小七拿药的时候就想出声，他看向林惊羽，林惊羽眼神示意李必等一等。李必现在可以好好打量一下眼前这个看起来身体不太好的清秀少年，看向两个人牵的手：“你们？”
小七打断他好奇的提问，当着李必的面又把牵着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，笑了笑：“不如你先把药给他喝了，我们再好好聊聊这个问题？”
李必请他们到大堂坐着，接着把药端进屋内，林惊羽点了点小七的鼻子：“你啊……”随后又严肃地问他：“你可是看出什么来了。”
小七给自己倒了杯茶，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说：“哪有那么快，我就是闻了一下他的药而已，具体怎么样我还得见过病人再说。”
听到门口有动静，二人站起来，是李必扶着昊和走了进来。突然小七大力地牵住林惊羽的手，狠狠地晃了一下。
“小七？”林惊羽把小七搂进怀里，看着他突然痛苦的样子不知所措。
“我没事，”小七呼出一口气，睁开眼看着林惊羽，“我刚刚在那碗药里加入了一滴我的血，现在我有点累，休息之后再跟你说好吗？”
李必扶着昊和走进来就看到这一幕，李必惊讶地问：“小七这是怎么了？”
林惊羽打横抱起小七，略带歉意地对李必说：“他之前生了场重病，现在还没好全，可以让他先休息一下吗？”
李必扶着百里昊和给他们让了路：“那哥就带着小七先去你的房间休息一会儿吧。”
等他们离开，从进来就一直没出声的百里昊和开口道：“小七？就是你哥哥带回来的那个人？他怎么了？”
“嗯，是啊”李必一边扶着百里昊和坐下，一边回应他，“晕倒了，我刚见他的时候感觉他身体不太好。”
“嗯。”百里昊和应了一声便开始沉思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林惊羽和小七这一休息就休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。小七迷迷糊糊睁开眼，林惊羽在床边握着他的手，守着他。
“小七，醒了？现在什么感觉？”林惊羽慢慢扶起小七，让他靠在床头。
“我没事了。”听声音依旧很虚弱，但和下午那会儿比起来，小七脸色好了不少。
“你说你在那碗药里滴了你的血是怎么回事？跟你晕倒有关系吗？我今天下午抱着你离开的时候，你在我怀里抖得厉害。”
“有，也没有。我是仙狐族，是灵狐，我的血有治百病的功效，虽然还不知道那病人是什么情况，但加了我的血治疗功效一定更好。”
“那，是为我治疗的后遗症吗？从今天开始到你痊愈为止，都不许用法术了。”
小七没跟他争，只淡淡地笑了笑：“好。”
“刚刚长源来问我，是在房里用膳还是和他们一起，原本你还没醒，我是想在房里用膳，你呢，你想在哪儿？”
“嗯，我们和他们一起吧，你先去门口等我一下，我收拾一下咱们就过去。”
“好。”林惊羽掐了掐小七的脸，便到门口等着。
小七想到下午见到的那个男人，狠狠地皱了皱眉。
09.
饭桌上，一片祥和。
百里昊和虽然眼睛看不见，但面上丝毫不见怨天尤人，他甚至还能偶尔照顾李必，好几次小七都会忽略他看不见的这件事；
小七也已没了下午狼狈的模样，妙语连珠，逗得李必也看着心情好了不少，只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，讲的时候多，吃东西的时候少。
一顿饭已近尾声，李必收拾着餐桌，林惊羽帮着把碗碟拿去厨房，一时间桌子旁只剩下百里昊和跟小七两个人。
百里昊和指尖轻点，这是他从小思考就有的习惯：“我听长源说，你叫小七？今天下午长源说你昏倒了，可是身体上有什么不适？”
“没什么大碍，之前留下的老毛病了，”小七浅尝了一口李必刚刚泡好的茶，开始问起百里昊和的眼睛：“你这眼睛，不是因为外伤吧？”
“之前脑袋受过伤，引发的后遗症罢了。我听小七口音不像是本地人，家住哪里，家中什么营生？”
“四海为家罢了，论不上什么营生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。这脑袋受伤引发的后遗症可大可小，现在只是眼睛看不见，以后说不定性命难保。我恰好懂些医术，或许能帮上百里公子一二呢，早日康复，李必也能少忧心些。”
“原来小七会医术吗，公子给我感觉不似凡人，我还以为是一些修仙的道士。一切之中自有定数，我只愿有生之年能与长源相伴，如果有缘白头到老那是万幸，如是无缘也不愿强求。”
“呸呸呸，什么强求不强求的，你说要陪我一辈子的，又要骗我吗？”李必和林惊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些糕点走了过来，刚好听见昊和最后一段话。
李必恨不得走过来掐百里昊和一把，嘴上没个忌讳，但手上到底舍不得，转过身对着小七就行了个大礼：“若小七能救得昊和，以后李必任凭差遣。”
小七赶紧伸手扶住李必：“你是惊羽的弟弟，那就是我的弟弟，弟弟的夫君生病了，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坐视不理呢？”
“长源在这谢过嫂子，那……”
“长源，我突然觉得眼睛很累，你能陪我回房休息吗？”百里昊和在李必要再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出声打断，他揉着太阳穴，很不舒服的样子。
小七了然一笑：“今日也不早了，有什么事明日再说。今夜，先好好休息吧。”
李必扶着百里昊和，跟林惊羽和小七打了声招呼便回房了。
回到房间李必便松开了百里昊和，坐在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。“行了，回房就别装了，你突然打断我是为什么？你不信他？”
百里昊和明明看不见，却能精准拿走李必手里的茶：“别喝了，不然晚上又睡不好。不是不信，他是林惊羽带来的人，总不会有什么问题。但他也的确奇怪，他给我的感觉很特别，不过目前为止，我没感受到他对我们的恶意就是了。”
“不管怎样，如果他真能治好你，就算他不是人，我也要信！”
林惊羽等李必和百里昊和离开，也准备牵着小七回房，没想到拉起小七的手：“你的手怎么那么冰，还出那么多汗！”
“没事，可能是因为今天施了法，有点累。惊羽，你背我回去吧。”
“都一而再，再而三提醒你了你偏偏不听！”林惊羽嘴上凶狠，背人的动作却很温柔。明明才休息了一下午，只是吃了顿晚餐，就累了。
小七趴在林惊羽的背上，笑得有点憨：“哎呀呀，惊羽，不要念叨了，我好累啊，头好痛啊！”
“以后再这么不省心，我天天念叨你。”
“救命救命，林大侠饶命啊！”
两人回到房间，简单洗漱过后就准备休息了。小七那个时候就喊累，可真到休息的时间了，却在床上翻来覆去。
林惊羽把烙饼似的小狐狸扣进怀里，安抚地拍着背：“怎么了，嗯，那个时候不是说累了，怎么到床上了反而睡不着了？有什么烦心事吗？”
小七摸不准该不该告诉林惊羽，就目前他的情况，可能根本治不好百里昊和。
“小七，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的，我们约好的，嗯？”
“惊羽，如果说，如果说我治不好……”小七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惊羽有个打算，只是还没说完，就被惊羽温柔地捂住了嘴。
“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，你已经很好了，如果治不好也不要怪自己，可能真的一切都是定数吧。”
“你会不会很失望，长源，会很难过吧……”
“不会，我永远不会对你失望的。你在乎长源难不难过吗，你很喜欢他？”
“嗯，虽然才第一次见，但是我很喜欢他。”
“嗯，睡吧，”林惊羽还在轻柔地拍着小七的背，像哄孩子入睡一样，“说不定明早一起来，你就发现其实根本难不住你，现在休息了，嗯？”
“嗯，明天起来就有办法了。”
10.
第二天一早，小七就给百里昊和从头到脚检查了一番，李必看着小七的眉头一直就没松开过不禁心沉了沉。
放开百里昊和，小七松了口气，坦然地看向李必：“长源，我必须得说，我很抱歉，我暂时没办法彻底医好百里昊和。”
虽然有心理准备，但听到这话，李必还是忍不住心里难受，百里昊和拉住他的手捏了捏，以示安慰。
“不要这么悲观嘛，我也只说是暂时，我虽然现在没办法治愈他，但至少我能保证他的情况不会再恶化，而且，”小七看向靠在一起互相支撑的两个人，“至少我有办法能让他的眼睛恢复。”
“真的？！”李必眼睛都发亮了。
“是，维持现在的处方不变，再加上我从古书中学来的独门针法，我能让他眼睛恢复如初。”
“其他的我虽然现在没办法，但惊羽也曾身受重伤，百里昊和还没到那个程度，既然惊羽也曾一只脚踏进鬼门关我都能救回来，我也能想出办法来救他。”
李必蹲在百里昊和身边，把头埋进他怀里，“太好了，昊和，昊和，真的太好了！”
林惊羽有些担心小七，他走到小七身边，环住他问：“那你呢，你会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放心吧，我没事，”小七看了一眼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个人，悄悄对林惊羽说，“我每日会用法术替百里昊和调养，让药的效力最大化，你记得帮我看着长源，支开他。”
“可是你说过……”恢复前不会再擅用法术了……
“嘘，每晚我恢复原形，睡一晚上就没事了。”
“放心吧，”小七对林惊羽自信地笑笑，“我还不至于为了百里昊和把自己搭进去。”
从那天开始，小七以不能被任何人打扰为由，每天都会单独在房里为百里昊和“施针”半个时辰，李必则被林惊羽带着出去或打猎或在厨房做点心，即使两人都心不在焉，但都忍住不去房间里打扰。
其实光凭小七现在的半颗内丹，是没办法治愈百里昊和的。
百里昊和本就是真龙天子，一定程度上会对小七这类精怪产生压制，若是之前完整的小七，两人自是势均力敌，但小七现在失去半颗内丹和一条尾巴，每日还需用自己的血为百里昊和入药，时间久了只会越来越虚耗自己。
林惊羽看着每回替百里昊和治疗之后脸色就愈加苍白的小七，好几次都忍不住升起算了的念头，若是如此伤身不如去找别的方法。但每次都被小七眼神制止，然后第二天又在看到小七更加虚弱的时候升起。
终于在半个月后，小七跌跌撞撞地走出来，遇上刚从外面回来的林惊羽和李必，他倒进赶过来接住他的林惊羽的怀中，只能强撑精神对李必点了点头。
小七这一昏睡，直接睡到了第三天早上，醒来的时候林惊羽并不在房间里。小七抬手，想变幻出一只狐狸去找林惊羽，在高家休养的时候，他经常这么干，没想到这次失败了。
小七苦笑，没想到他的灵力已经稀薄成这样了，再这样下去，恐怕真要把自己搭上了。
百里昊和现在已经恢复视力了，他继续留在这里也没办法更进一步，不如回灵源山翻翻古籍，看有没有别的方法。再者灵源山灵气充沛，他回去调养身子再好不过了。
想到这，小七强打精神准备了一小瓶他的血，决定去找李必交代后面的事。
没想到走到门口，李必和百里昊和在说些什么，小七不想这个时候进去打扰他们，便站在门口等。
“昊和，过来把这汤喝了，然后喝药。”
“又是林惊羽熬的？”
李必无奈笑笑，眼前的人不像以前那个高高在上杀伐果断的君王，倒像是吃不到糖的小孩：“哥给小七熬的，能有你一碗就不错了，在这阴阳怪气什么呢？”
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，小七愣了一下，又听到林惊羽特意为自己熬汤，顿时觉得身体好受了不少，灵力都感觉恢复了不少。
“林惊羽不会还对你……你不觉得小七跟你很像吗？我能看见那天看到小七还惊讶了一下。”
这下李必真的有点生气了，狠狠在百里昊和手上掐了一把：“说什么呢，要是小七听见你让人家怎么想。我哥好不容易给我找了个嫂子回来，你要是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，我错了，怪我，我乱吃醋，说话不经大脑，别生气了……”
后面李必和百里昊和再说些什么小七已经听不进去了。他控制不住去想百里昊和说的话，控制不住去想他和林惊羽相遇以来的每一件事。
他想到，林惊羽本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，为什么灯会那天会出面帮他解围？为什么内冷外热的人会在知道他会医术的当下就决定跟他一起同行？为什么一路上林惊羽会对才认识没多久的自己过分照顾？
现在他都懂了。
因为他跟李必很像，所以才不忍心并且替自己拿到狐狸花灯；
因为林惊羽在意的是李必，所以能让李必开心的事他都会去做；
因为想要把李必缺失的照顾都补给他，所以才会照顾自己。
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见李必的第一眼会有种怪异的感觉了，可笑的是他到今天才发现。
他又忍不住去想每一次他在给百里昊和治病的时候，林惊羽和李必在一起会是什么样。
小七现在脑子很乱，理智告诉他要相信林惊羽，情感又在撕扯他，真相就在眼前还要这样自欺欺人吗？
“小七！你醒了！”林惊羽托着一碗汤和几份小菜走过来，看到小七醒了，想过来抱抱他，但手上空不下来只能作罢，“你脸色怎么还这么苍白，醒了怎么不在房里休息，乱跑什么！”
小七听着林惊羽的关心，看着他担心的表情，一边会因此高兴，一边又忍不住怀疑“这是因为我吗”。
“嗯，我找李必说些事，再给他送点药。你先回房等我吧。”小七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冷静。
林惊羽愣了一下，然后放松下来，但怎么看都有点强颜欢笑的味道：“好，那你送完药就赶紧回来休息。”
李必和百里昊和察觉到门口的动静走了出来，李必看到小七的样子忍不住吓了一跳，“小七，你醒了！你什么时候过来的？脸色怎么这么差？”
实在不怪林惊羽和李必都担心小七，刚刚苏醒的人瞧着比百里昊和这个生病的人还要虚弱和不健康。
小七忍不住去看李必，李必身体不好，身子清瘦，自己现在这要死不活的样子，两个人还真有点像。李必之前在百里昊和身边卧底，替他中过毒伤过底子，但即使经历了之前那样痛苦的事，李必的眼睛里仍然干干净净，看着自己的时候满眼都是信任和喜欢。
“我给你来送药，这是我之前额外加在他药里的，这药滴在他现在喝的药里，三日一次，一次一滴。我会留下来再看看他的情况，没有别的问题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，回我家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救他。”
李必接过药，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小七，不单单是身体状况不好的样子，这次醒来，整个人都没有了精神。
“我知道了，小七，真的很谢谢你为我们做的这些，不管最后结果如何，我跟昊和都选择接受，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，也多操心操心自己。”
“好啦好啦，这么愁眉苦脸的做什么，我没什么大事啊，自己身体我心里有数，”小七掐了掐李必的脸，安慰他自己没事，“那你们继续，我先回房了，惊羽还在等我。”
出门后小七忍不住摇头，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，即使林惊羽没告诉他李必那些经历过的痛苦，这样的人他还是会忍不住靠近。
即使这样，他也还是很喜欢李必。
11.
小七和林惊羽莫名其妙冷战了，李必和百里昊和都看出来了，实在是太明显了。
小七和林惊羽刚来的时候，两人经常形影不离，除了小七为百里昊和治疗的时间，就连小七昏睡在床上的时候，林惊羽大多也是陪在身边；
现在小七经常在后院里发呆，一坐就是一下午，而林惊羽总是站在不远的回廊上望着他。
尽管刚来时小七看着身体很不好，但两人之间温馨的气氛是谁都插不进去的；
现在饭桌上两人虽还像当时般相处，但谁都能看出那种尴尬的气氛。
但感情的问题本就是两个人的事，外人不管怎么插手都显得多此一举。
直到李必这日早起发现小七从屋顶上落下来，李必还没说什么，倒是小七先开口解释：“吸收日月精华，便于我恢复。”
李必这才发觉，他们之间的问题好像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。但李必什么也没问，只是温和地看着小七，问他：“小七，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？”
随后他们就坐在小七常坐的那个位置，说起了李必压在心里，连百里昊和都不曾详细知道的过去。
小七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坐在这里，其实很多事林惊羽已经跟他讲了大概，可他还是从李必嘴里知道了更多的细节。
聊天到最后，李必才看向小七说：“小七，我不知道你跟我哥之间发生了什么，但是我知道你爱他，他也爱你，既然相爱就不要把时间用在无意义的争吵上，不然有一天回想起来，真的会后悔曾经为什么会浪费那么多时间。”
小七没有直接回应李必，只是上前抱了抱他：“长源，如果我也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弟弟，我也会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送到他面前。”
小七松开李必，又恢复到刚来那样，他站起来不再看李必：“我跟惊羽今天就离开，回我家。”他停下来，回头看着李必笑：“百里昊和会活下来的，我保证！”
12.
不管小七怎么坚持，林惊羽都不愿意让小七再用法术直接回到灵源山，他们就像两个普通人，找到镇子就住客栈，在深山老林就自己找果子，两人仿佛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。
两人再次回到东溪镇已经过了半年，七夕灯会刚刚结束，树上还有没来得及清理的装饰物，小七看着被扔到地上最后被清理走的丝带，心中怅然若失，一种强烈的不甘让他差点动手把这里恢复成节日前的样子。
林惊羽开好房间看小七停在原地不动，返过来拉他的手：“怎么了？”
林惊羽能感觉到从小七醒来之后对自己的不自然，但是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。这段回程又像回到了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，但此刻，他又不知道小七心里在想什么。
小七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林惊羽：“惊羽，我想参加灯会。”
“什么？”林惊羽以为自己听错了，“可是灯会刚刚结束，我们……”可以以后来参加。
“我想参加灯会。”
“林惊羽，我说我想参加灯会。”
老板上来笑着当和事老：“二位公子若是不急着离开，两个月之后咱们镇子有个庆祝活动，届时会举办灯会，二位可以留下来看看。”
“两个月，来不及了，”小七呢喃道，“我现在就想参加灯会，林惊羽，不可以吗？”
林惊羽见不得他这样，拉着他回房间之后才抱着他，在他耳边保证：“好，小七想参加灯会，我们就办灯会。你喜欢这里吗，我们就在这里办好不好？”
这天晚上小七是怎么睡着的已经没有印象了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，林惊羽已经不在客栈里了，小七就坐在窗边，看着楼下人来人往，他第一次觉得与这充满烟火气的人间格格不入。
林惊羽重新回到客栈的时候，已经黄昏了。
“小七，我原本给楼下老板留了言，但他说你一天都没下去，”林惊羽走到小七身边，看着他，“为什么一天不吃东西，嗯？是因为我没跟你说所以你生气了吗？抱歉，我……”
小七埋进林惊羽怀里：“惊羽，明天我想去学做花灯，我想做一盏狐狸花灯。”
“好，”林惊羽把小七落下的碎发抚到耳后，“我明天带你去找。”
明明小七气色一天比一天好，但林惊羽觉得就在昨天，就在看到那些过时的丝带之后，他的生命在极速枯萎。
第二天林惊羽带着小七在一条小巷里，找到了一个做花灯的老人家，林惊羽把小七留在这里，约定傍晚来接他就离开了。
晚上林惊羽接走小七回到客栈，摸到手上细细的伤口，轻轻地呼了几下，摸了摸小七被夜风吹得有点凉的脸，问：“疼不疼？”
小七抽出手，再展开在林惊羽面前的时候，就是一双完好无损的手了：“你看，现在不疼了。”
之后七天，每天都是如此。
第七天晚上，小七成功做出了一盏漂亮的狐狸花灯，编框架、糊浆糊，每一步都是在师傅的指导下亲自完成。
就在小七做好花灯的这个晚上，林惊羽带着小七来到一片林子里，这里离镇子不远。原本应该漆黑一片的林子此刻星星点点地闪着光。
小七转头看着林惊羽，此时他就跟手上那只狐狸花灯上似的，懵懵的，让人看了心里欢喜。
林惊羽接过小七手上的花灯，凑在最近的一盏灯上点亮之后，再还给小七，牵着他的手，在这片灯海里逛了起来：“本来前几天就已经弄好了，但是你的花灯还没有做好，我就想着，等什么时候做好了，再带你来这里。”
“小七，陪我逛逛灯会吧！”
灯会的效果极好，小七不再整天揣着心事，还跑去学做糖人。
“惊羽，你看！这是我今天做的，这是睡觉的惊羽，这是吃饭的惊羽，哝，都给你！”
“小七，”林惊羽现在一看到糖人条件反射想跑，任谁一连吃了好几天的糖人都会有这种心理，“今天还是糖人吗？”
“嗯，最后一天，最后两根糖人。”
小七这几天过得很开心，林惊羽看着小七那么开心本想再多待几天，没想到小七先提出要离开。
“嗯，不再多待几天了吗？”
“不了，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，长源还在等我。”
13.
二人一回到灵源山，小七就带着林惊羽去收藏古书的石洞里，把那几本古书都翻出来。林惊羽主要找到是治疗方法类的书，小七还想给百里昊和配几副药，多是看的与药材相关的内容。
只是一连好几天都一无所获。
林惊羽心疼小七都没有好好休息，跟小七说一声便下山了，在山下的镇子里买了糖人和其他零嘴，又马不停蹄往山上赶。
林惊羽赶回来的时候，小七看着手里的医书没有察觉。林惊羽把小七手里的医书抽走，把糖人放在他手上，小七这才回过神来。
小七不太自然地把那本医书又拿了回来，倒扣在地上。小七咬了口糖人，尽管林惊羽尽快赶了回来，但糖人还是融了一些，好粘，而且太甜了。
中午小七被林惊羽强迫去休息，不知是连日的劳累，还是糖人发挥了安慰作用，小七挣扎了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林惊羽收拾着地上杂乱的书，已经看完的放到一边，看到一半的做好标记放到另一边。林惊羽捡起小七扣住的书，想留个标记，但看到书脚的一个小脚注的时候愣住了。
小七傍晚起来的时候就发现林惊羽僵坐在门口，他觉得林惊羽的状态很奇怪，正想上去问问情况，就发现了林惊羽身旁的书。
林惊羽听到身后的动静，缓缓转过身。
他们就这样互相看着。
林惊羽拿起手边的书，哑着嗓子开口：“小七，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？”
“林惊羽，你想说什么？”
林惊羽没见过小七这样的眼神，冰冷得似乎眼里没有活物。
“这上面说，”林惊羽清了清嗓子，“这上面说，‘引灵狐之丹，可愈万物’，你今日上午就已经知道了，为什么不告诉我？”
“所以你这是在怪我，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？”
“我没有怪你，但是你不是答应了长源会治好百里昊和，你……”为什么突然反悔了呢？既然反悔了，为什么还要装出很努力的样子？
“长源？林惊羽你心里在想着长源的时候有想过我吗？”
“小七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？你……”
小七根本没等林惊羽把话说完，“林惊羽，你在担心长源的时候有没有担心过我？”
“我当然担心你！我担心你不开心，我担心你身体还没有恢复，我担心你给自己太大压力累着自己！结果你现在问我，有没有担心过你？”
小七安静地看着林惊羽，再开口却伤了两个人：“林惊羽，你看着我这张脸说‘担心’的时候，心里想的到底是我，还是长源？”
林惊羽没想到小七会说出这些话，眼里的惊讶太过直白，同样，眼里的失望也很直白。
小七开口之后就后悔了，他想说点什么解释，但最后发现，他无话可说，因为这个问题，他确实，压在心里太久了。
“小七，我们……”林惊羽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他知道他和小七现在情绪都不对，为了避免两个人再说出些伤人的话，最好都分开冷静冷静。
“小七，我就在门口，我们先，分开冷静冷静吧。”
林惊羽就守在石洞门口，小七看着林惊羽的背影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，他坐在地上抱着自己，眼泪不受控制一颗一颗滑落，呢喃着像是说给自己听：
“对不起，惊羽，对不起，但是我真的太累了。”
“我不想这样伤你，但是你知道吗，我早就知道没有别的方法了，我找不到办法了。”
“惊羽，你还记得你说过永远不会对我失望吗？”
两个人只隔着一道石门，心却越来越远。
当第一道阳光撒在林惊羽身上的时候，小七站起来走到林惊羽身边蹲下，一夜过去两个人都憔悴了不少。他看着林惊羽，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：“惊羽，你真的想让我救百里昊和吗？”
林惊羽有些不安，他想，如果小七真的不愿意，那是不是可以再想别的方法，但小七没想等他的回答。
“不救的话，长源会很难过吧。那如果我死了，惊羽你会难过吗？”
“小七！你不会死的，对不对，你是灵狐，你只是用内丹替百里昊和治病，像之前救我那样，你不会死的，对不对？”林惊羽扣住小七，有点失控。
“对，像之前救你那样。”
小七放松地伏在林惊羽耳边说：“惊羽，我真的很喜欢你，对不起。”
在林惊羽反应过来之前，小七推开他，站起来往外走：“我们去找长源吧。”
14.
小七和林惊羽到的时候李必和百里昊和还在休息，他们谁也没有去打扰，就站在门廊下。
小七突然很想逃。
在来之前，在做决定的时候，他已经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，即使失去内丹的灵狐很大可能只有死亡一条路。但是他高估了自己，他还是没有办法坦然地面对可能到来的死亡。
一直注意着他的林惊羽拉住了他的手腕：“小七？”
“林惊羽，你放手！”
“我放了你现在想去哪儿？”
“林惊羽，你放开！我，我再想想别的方法，这样我会死的林惊羽！”
林惊羽扣住小七的肩膀，强迫他看着他的眼睛：“小七！小七，你看着我，你在害怕什么，你告诉我，小七！”
“惊羽，我，我只有半……”
“小七？”李必和百里昊和听到声音一出房间就看到他们两个。
李必想到了某种可能，走向小七的速度都变快了：“你来，是不是，是不是？”
小七在李必出现之后就慢慢冷静了下来，他扯开林惊羽的手，深吸了一口气，看向李必：“是，我有办法救他了。”
“我们……”
“小七。”小七刚开口就被林惊羽打断。
林惊羽拉住要走的小七：“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？”
小七扯动嘴角：“等我出来再告诉你吧。”
小七进门之前，最后看了一眼林惊羽，林惊羽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复杂的一眼，有恨有爱有怨有不舍，林惊羽只知道那个时候他的心“咚”的一声像落入无底的深渊，从那以后，他再也没见过小七。
世上再没有小七，只多了一只失去灵智的狐狸。
15.
“救命！救命！”呼救声换回了沉浸在回忆中的林惊羽。河中一小孩在扑腾，向岸上的人求救。
“谁来救救我们家孩子，求求救救我们家孩子！”看样子是灯会的人太多了，大人一时不察，孩子掉了下去。
林惊羽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小七安置妥当，他把自己的大衣盖在小七身上，也不管小七明不明白，叮嘱道：“小七，在这乖乖等我回来。”
等到林惊羽把小孩捞上来，好不容易摆脱道谢的父母，回过头找小七，却发现，小七不在原地了！连着大衣也不见了，林惊羽心里一沉，这种情况小七不可能是自己跑掉的。
林惊羽问了一圈都没人见过有人带走一只雪白的狐狸，于是急急忙忙地就要离开人群。
就在人群外，他见到了他的狐狸，还有，抱着小七的一个白衣女人。
“你是，林惊羽？”
话音刚落，女人手里的绸缎突然向他袭来，周围的人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丝毫没察觉到这里正在发生的打斗。阵法？林惊羽无心思考其他，只是专心应对眼前的攻击已经让人很吃力了。
林惊羽一边防守，一边想把小七抢回来。一招不慎，林惊羽在空中被绸缎击落，吐出一口血，下一秒那绸缎就到面前，林惊羽只能提剑一挡，反而让人把剑抽走。
就在林惊羽以为下一次攻击绸缎就会击//穿自己的胸膛的时候，有什么白色的东西挡在了他前面。
“小七！”
“小七！”
白衣女人连忙收手，林惊羽上前把小七护在怀中。小七待在林惊羽怀里，冲着那个女人小声叫着。
“罢了罢了，我不动他，都变成狐狸了还要护着他。”说完手一甩，把剑还给林惊羽的同时，竟是又把小七夺了回来。
“小七！”林惊羽拿着剑就想上去拼命，“你是谁，为什么要抢走小七？”
“我是他大嫂！”
16.
小七从回到大嫂身边就不愿意窝在林惊羽怀里，林惊羽看着跟大嫂有来有回沟通的小七，不禁苦笑：原来小七还是有神智的，只是他不愿意搭理自己罢了。
林惊羽跟着他们一路回到了灵源山，大嫂不愿意搭理林惊羽，虽然小七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大嫂，即使知道这不是林惊羽害的，但看着自家孩子变成这样，怎么能忍住不怪他。
“林少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，彰显你可笑的同情心和愧疚感？迟来的道歉比草贱你没听说过吗？”
“我只是想，陪着他。”
“陪他，笑话！陪他，就是让他搭上半颗内丹和一条尾巴来救你；陪他，就是让他身体还未复原的时候仍旧在不停地损耗；陪他，就是让他用最后的内丹救劳什子可笑的弟夫？”
“对不起，我不知道……”林惊羽被大嫂的一句句质问怼得哑口无言。
“是，你当然可以说自己不知道，”大搜拦住想要发声的小七，“但小七那般虚弱的样子你可曾为他多想过半点？是，他是灵狐，大不了就是不能维持人形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，灵狐也是生灵；是生灵，就会死。”
“而且你也看到了，小七并不想搭理你，若是识相的话就该赶紧离开。”
林惊羽像是被定成了雕像，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我知道了。”
林惊羽上前揉了揉小七的头，“小七，从前我总觉得我很担心你，已经尽我所能地照顾你，但是嫂嫂今日所说让我发现，若真做到‘尽我所能’，当初我就不会让你有机会献出最后半颗内丹。“
“我先走了，明日我带糖人来看你，好不好？”
此后的每一天，林惊羽都会在同一时辰带着一根糖人上灵源山找小七，刚开始不仅大嫂不待见他，小七也不愿意见他。林惊羽就每天把糖人插在他们翻古籍的石洞旁，坐在门口跟小七说话。
有个时候回忆以前：
“和你一起游历的日子，你总说我是扶贫救世的大侠，其实不是的，我不是什么大侠，也没有济世救人的心，只是因为你想，所以我才去做。”
有个时候谈论现在：
“在你变成狐狸的这段时间里，每次遇到求救，我都会想到你，我想，如果我多做些好事，会不会把这些功德加在你身上，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快点变回来。”
有个时候会把以前不会说的都悄悄告诉小七：
“我知道你心里怨我，我也知道你舍不得怨我。我的小七是世界上最好的狐狸，你甚至舍不得告诉我你的半颗内丹已经救了我。你知道吗小七，我有个时候在想，如果你自私一点，即使我没有照顾好你，是不是你现在还会好好待在我身边？”
其实林惊羽也不确定小七是不是在石洞内，但他想要告诉小七，如果他愿意，他会穷尽自己一生陪在他身边。
小半个月后，林惊羽能感受到身后的视线，每次回过头又什么都看不到。
林惊羽知道他的小狐狸偷偷来看他了，他开始告诉小七，他有多想他：
“小七，你知道吗，我梦见我刚见你的时候了，撅着嘴为一盏狐狸花灯苦恼的样子，我很笨，笨到没有发现你很久没有露出那种无忧无虑的表情了。好像自从遇见了我，你单纯为一盏花灯，为一个字谜发愁的日子就结束了。你说希望我能得偿所愿，现在我只愿你能平安。”
一人一狐就这么一个假装没出现，一个假装不知道玩了两个月，终于有天被大嫂“一网打尽”，扔进那个石洞中。
大嫂之所以对这两个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一方面是想让林惊羽好好偿还欠下的债，让小七开心开心，另一方面——
“小七，我找到恢复你灵力的办法了。”
17.
“小七，我这两个月翻遍了古籍，终于被我找到了恢复你灵力的办法！”
“不过，”大嫂看了一眼小七，又瞥了一眼林惊羽，“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，第一，调出你身体中其他隐藏灵力，然后舍弃你现在的身体变成凡人；
第二，引出你身体的隐藏灵力，让你能和以前一样，只不过永远恢复不了人形，并且，永远藏于林中，你可以理解为，与世隔绝。”
“不同的结果，我需要准备的药材不一样，若是第一条路，我没办法保证一定成功，若是失败，药材中的毒性会立刻浸入你的五脏六腑，你会承受巨大的痛苦然后死去；
第二条路最大的好处是决不会失败。
现在，小七，到你做选择的时候了。”
过了许久，小七才冲着大嫂叫了一声，林惊羽不知道什么意思，大嫂又转过身来问林惊羽：“你呢，林家小子，你想小七怎么选，毕竟到时候取药材还得托你多跑几趟。”
林惊羽一怔：“我都可以，只要小七想。”
“即使他选择第二条路，你也愿意？”
“当然！”
“那真是太好了！刚刚小七选的就是第二条，我还担心你不愿意。这边列好了需要的药材：钩吻、鸩羽千夜、一支蒿、出冬和相思子，这五种药材分别在东南西北中极阴之处，我会给你详细的地形图和药材的样子，我在这里替小七谢过少侠。若是少侠愿意可否即刻动身？”
“大嫂，我能不能单独跟小七说几句话。”
“当然，我去给你绘图。”
林惊羽把小七抱在怀里，一下一下顺毛。
知道小七选择第二条路，林惊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感受，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，第二条路都是最佳选择，但是人果然是贪心的，从前只想他平安，平安之后却想让他永远陪在自己身边。
“小七，以后就没办法下山看灯会、猜灯谜、买糖人啦，以后我也没办法再来看你啦，我知道你是灵狐，这山中已经没有什么能伤得了你了。但是你要记住，我会很担心你，因为没有办法在身边保护你所以会更加担心，看在我们曾经也有过愉快回忆的份上，答应我，保护好自己，好不好？”
“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放你走，小七，我是人，人都是贪心的，我曾经只求你能平安，但现在我也想你陪在我身边。但是我不敢，我怕万一上天觉得我太贪心了，连平安都收回去了。”
“小七，”林惊羽的声音很抖，小七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子也能哭得这么美，“龙应该藏在云里，你应该藏在我心里*。”
“小七，等我回来。”
18.
小七再见到林惊羽，不是满载而归活蹦乱跳的林惊羽，而是大嫂留在地形图上的法术感受危险，强制开启传送法阵，被迫转移回灵源山的昏迷不醒的林惊羽。
林惊羽传送回来的时候，小七正看着之前林惊羽拿来的糖人发呆。这些糖人都被大嫂用法术永远维持成林惊羽拿来时候的样子。
小七看着昏迷不醒的林惊羽，急得不停去拱林惊羽的脸，感应到法阵启动的大嫂匆忙赶来，一边安抚小七，一边为林惊羽解毒。
“小七，放心吧，他没事，只是采出冬的时候中了悲酥清风，他体内有你的半颗内丹，我的法阵开启得及时，中毒不深，再过三个时辰就会醒了。”
大嫂翻出林惊羽采回的药：“那你陪陪他，明日，我就送你闭关，是福是祸，就看你造化了。”
小七走过去蹭了蹭大嫂的手，小声叫了一句：“行了，你性子倔，我说再多都没用，既然你选了这条路，大嫂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。”
林惊羽将醒未醒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，蹭着自己的脸，挣扎着醒来一看，是小七。
小七看林惊羽醒来，伸出舌头//tian//了//tian//他的脸，随后把头迈入林惊羽的脖颈不动了。
“对不起，是不是吓到你了，我现在只是有点头晕，没事了。”
小七冲他叫了一声，似是埋怨他的不小心。
“嗯，不会有下次了，以后我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。”
“小七。”被叫到名字的狐狸看着林惊羽，叫一声以示回应。
“陪我最后一个晚上吧。”
第二天林惊羽目送着小七进入石洞中，开启它恢复成灵狐的三个月的闭关。
林惊羽并不打算现在离开，他要确保小七平安从石洞中出来，若是能最后说两句求之不得，若是不能，至少确认他平安。
“惊羽，方便聊两句吗？”
林惊羽没想到大嫂会在这个时候找他：“您说。”
“惊羽，当我发现我弟弟变成一只普通的狐狸的时候我是恨你的，原因你已经知道了，所以我很反对你和小七重新在一起。只要小七有丝毫不愿意，我都会彻底赶走你，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小七。”
“但是那个傻孩子，就是这么倔强认死理，本来他让我等他平安出来再告诉你，但我觉得，你有知情权。”
林惊羽心跳得很快，有什么隐藏的真相呼之欲出。
“其实那天他选的是第一条路，他说——”
“大嫂，我选第一条，但我想等我平安之后再告诉他。如果上天都觉得我们差了点缘分，那就告诉他，我已恢复灵狐之身，重归山林。”
“愿上天保佑你们。”
林惊羽从未这样煎熬过，那颗心从小七闭关那日起便好像被人从胸膛中夺走悬于半空。他如木偶般没有知觉地站在呼啸的风中，等最后的审判。
他想，他这一生不长，但好像一直在做错误的决定。
小时候错误地让李必被人带走送去当卧底；
长大后错误地帮了小七又被他救了性命；
最后错误地让小七救百里昊和从而失去最后半颗内丹。
“他曾说，希望我能得偿所愿，”林惊羽皱着眉，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和恐惧，向不知何方的神明祈求，“我只愿他平安归来。”
至少，让我对一次。
然后，他听到了一声救赎，从此，阴霾尽散，噩梦退潮，终从地狱回到温暖人间。
“惊羽……”
end.
*灯谜是我找的几个比较有意思的
*引用自《狐妖小红娘》涂山雅雅
*化用自沈从文
下一棒@白昼出逃逃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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